咚咚咚
急躁的敲門聲連續的響起。
「威廉哥哥!威廉哥哥!」
打開門,淚眼汪汪的雪乃映入威廉的眼簾。
「威廉哥哥,神樂她寄了一封求救信。怎麼辦?怎麼辦?」
威廉按住雪乃的肩膀,問道:「信中有說明情況嗎?」
雪乃拿出信件展示,信上僅有簡短的求救語句。
威廉轉身回房,穿戴好衣物,左腰掛上一把長劍。
「雪乃,你有帶鑰匙嗎?」
「有!」
「好,我們出發吧。」
威廉將房門鎖起來,左手摸了摸左耳的銀色耳環。
雪乃走在威廉身旁,邊走邊問道:「我們要去哪裡找神樂?我記得收養神樂的大人住在附近村莊。」
「是的,我也記得這件事情。我們從南城門出城,一路從東南方搜索神樂的蹤跡。」
「可是,我們兩個沒有大人陪同出不了城。」
威廉回答道:「不需要擔心這件事情。」
過了一段時間,兩人抵達聖菲莉亞城的南門。菲歐烈的衛兵盡責的阻擋下威廉、雪乃。
在衛兵盤問之前,威廉就搶先說道:「我是威廉‧歐德姆布拉。她是雪乃。阿古麗亞。我們兩個申請出城。」
年輕的衛兵一臉為難道:「小朋友,你有出城憑證嗎?否則未成年人不能獨自離城。」
哨所內的老兵走出來說道:「上頭傳來消息,說放這兩位小傢伙通過。」
「是。」
威廉看向老兵說道:「長官,是否能拿取一些物品?」
「當然可以。」
老兵領著兩人拿一些補給品,並牽走了一匹馬,共乘而去。
老兵回到哨所,年輕的衛兵問道:「大哥,上頭是怎麼說的?」
老兵坐在椅子上,從桌上拿起一支手捲菸,一邊點火一邊回答道:「伊登大公府傳令說『威廉‧歐德姆布拉為伊登大公府的一員,若有額外需求盡量配合。』。」
……
來到月桂村已經快滿一年了,收養我的歐布夫婦對我非常好。
除了衣食無缺,歐布叔叔還為了我的任性要求,懇求村裡的退役士兵教我劍術。
舒適的生活環境、幫忙農務、扎實的劍術練習、威廉提供的冥想術。神樂的每一天都過得十分充實。
住在木製房屋閣樓的神樂,坐在書桌前輕握羽毛筆,看著埋首翅膀整裡羽毛的蒼鷹,思考著寄給雪乃、威廉的信件內容,該寫些什麼?
噹!噹!噹!
宏亮的月桂村警戒鐘聲,打破安寧的上半夜。村長洪亮的聲音隨後而至:「我們被黑魔法教團包圍了,所有村民保持警戒,我去交涉。」
神樂不由自主的回想起迷迭村的襲擊,心裡先是湧起了憤怒,再抓向桌邊的木劍。
神樂舉起木劍,想像著與師傅練習的場景和叮嚀。
「神樂,在拔劍之前必須仔細思考。思考拔劍的目的、拔劍的後果。妳如果現不懂師傅的話,那就背起來,總有一天妳會明白的。」
「若是教團成員比師傅弱上一點,那麼我能打倒一兩位。
可是,就算我打倒了一、兩個教團成員也沒辦法保護月桂村。」
強烈的無力感,使神樂將木劍放回原位。
神樂不願意月桂村的大家受傷,更不希望親切的歐布夫婦在與黑魔法教團的抵抗中犧牲。
氣宇軒昂的蒼鷹看向閣樓窗外,明顯是感受到包圍在村莊外,那群不懷好意的黑魔法教團。
神樂將羽毛筆吸飽墨水,在信紙上寫上求救訊息。
「拜託你了,『神鷹座』請你一定要把信送到雪乃手上。」
一道黑影從木屋竄上天空,消失在黑夜之中。
「各位,我不願意大家受傷,請大家不要抵抗,收拾好簡單的行李跟著教團的各位離開。」
歐布嬸嬸連忙跑上閣樓,幫神樂換上溫暖的衣服,披上一件剛用剪刀裁剪過的披風。
歐布嬸嬸蹲下來抱著神樂,臉頰貼著臉頰說道:「神樂,待會乖乖的和嬸嬸行動,不要走散了。」
神樂感受著嬸嬸臉頰傳來的熱度和關心,回答道:「恩…。」
歐布一家與其他村民一同在廣場集合。
「禁止攜帶任何武器!」
「大人,這只是‥…」
一名黑魔法教團成員用簡單的魔導武裝鞭子將一名村民鞭倒在地。
「除了水和食物,其他都不許攜帶。」
村民們的騷動很快的被壓制下來。
「成年人與小孩走在前頭,老年人壓後。」
黑魔法教團與村民的混編隊伍在黑夜中前行,由於隊伍足夠龐大,因此沒有野獸敢輕易襲擊,只需要和黑夜中的恐懼和寒冷抵抗。
後頭的老年人則沒有那麼好運,黑魔法教團故意讓老年人壓後,隱藏在黑夜中的野獸會解決落隊、體力不支的老年人。
在樂園的建造計畫中,沒有勞動力就沒有存活的價值。
一位披著風格怪異黑斗篷的紅髮女子站在遠處的山坡上,透過探查之眼窺視情況,冰冷的笑著。
「惡魔心臟的下屬組織、復活瑟雷夫的R系統,咈呵呵呵。」
……
月桂村完好無損,卻詭異的安靜。威廉在村莊警鐘廣場餵馬吃水果,坐在警鐘下的雪乃按著左眼,說道:「威廉哥哥,神鷹座傳來消息,說前方的肉桂村被燒毀了。」
威廉輕拍馬頭,說道:「我知道了,雪乃。我們準備出發吧。」
雪乃在威廉的幫助下先騎上馬背,威廉隨後輕盈的翻身上馬。
「駕!」
兩人一馬,一路絕塵,朝肉桂村方向奔馳而去。
在經過肉桂村時,威廉感覺到了一股奇異的魔力殘留。一邊駕馭馬匹,一邊使用魔力透過左耳的特殊銀耳環,向菲莉亞發問道:「老師,我現在正路過肉桂村的廢墟,感受到一股奇異的魔力波動。」
菲莉亞溫和的中年聲音透過魔力,直傳至威廉的腦海,說道:「能夠形容一下嗎?」
「肉桂村的魔力殘留像是平坦的地面留下了柔軟的凹洞。」
「這種魔力殘留很可能是時間魔法或空間魔法,現場有什麼奇特現象嗎?」
威廉放慢馬匹的步伐,稍微觀察一會後才回答道:「沒有。」
「那你不必擔心,那種程度的時空魔法最多算是入門。這是個難得的體驗,好好感受一下特殊的時空魔法。」
「威廉哥哥?」威廉身前的雪乃向後仰頭看向威廉的臉
威廉輕笑一聲,說道:「沒事,我在觀察肉桂村殘留的線索。雪乃,請天鷹座往港口探查。」
「恩。」
威廉從右後背的包中拿出一顆蘋果,俯身向前餵馬,拍了拍馬頭後說道:「夥計,撐著點,接下來我們要一路奔到港口了。」
威廉踢了一下馬身,馬匹再次提高速度。
「啊!威廉哥哥,天鷹座被攻擊了。」
「天鷹座沒事吧?是誰發起攻擊?什麼類型的攻擊?」
雪乃搖搖頭說道:「他沒有看清楚是誰發動攻擊。天鷹座受了點小傷,暫時沒辦法再次召喚天鷹座。」
威廉說道:「等等你和馬一起在港口外等我,如果被壞人發現了,雪乃你就立刻逃跑,知道嗎?」
「恩,安全第一,知道了。」
很快的,兩人一馬到了港口村子的外圍,威廉將馬栓在森林邊界的一顆樹旁,,將口糧和水留給雪乃。
在威廉進村之前,雪乃拉住了威廉的衣角,說道:「安全第一。」
威廉轉身笑了笑,摸了摸雪乃的頭後就邁步走進港口村中。
與其說是港口,不如說是大一些的漁村。
與尋常漁村不同的是,港口的水深優良。一艘巨大的雙桅帆船停駐在此,桅桿上頭揚著黑魔法教團的旗幟。
有些村莊的房屋殘留著明顯的砲擊痕跡,威廉所在的泥土路上恰好居高臨下,往港口處望去,黑壓壓的一片,是排隊上船的村民。
威廉緩步朝港口走去,右手搭在劍柄上。
回應著,當時訓練的手感。
一下、一下、一下………
劈、劈、劈……刺、刺、刺……挑、挑、挑……
威廉回想著菲莉亞老師所教的第一課。
青年容貌的菲莉亞當時創造了一個純白的空間,向威廉問道:「你知道真正決定一個人人生高度的特質是什麼嗎?」
與菲莉亞面對面站著的威廉,試探的回答道:「天份與努力?」
菲莉亞輕哼一聲,說道:「對某些人來說,或許是。在我眼中,強大的意志才是最核心的關鍵特質。在挑戰一座高山時,體力、裝備和必要知識只是行前準備。真正能讓人攀上頂峰的是不屈不撓的意志。」
菲莉亞的話語充滿了力量與覺悟。
威廉不由得順著話語,在腦裡構築出相對應的畫面。
菲莉亞拿出兩把長劍,並將其中一把遞給威廉。說道:「我的第一堂課,堅韌的意志力。」
菲莉亞要求威廉跟隨著她的動作。
她揮出一劍,威廉就必須跟著揮出一劍。
一下、一下、一下………
在純白的空間裡,只有威廉與菲莉亞。
最先抗議的是肌肉,緊接而來的是大腦,再來便是全身的細胞都在抗拒著威廉,最後是來自靈魂層面的疲勞。
每一次威廉倒下,閉上眼睛。
下一秒又會回到原本的位置上,艱難的跟著菲莉亞揮劍。
在純白的空間裡,威廉已經對時間概念感到模糊。
他只知道跟著菲莉亞揮劍。
威廉已經記不清,當時的訓練是什麼時候結束。
他只知道,劍的基本揮動方法,深深的刻畫在靈魂裡。
威廉散發出銳利的氣息,劇烈的魔力波動。港口傳來的騷動表明黑魔法教團已經感受到威廉的到來。
首先與威廉作戰的是有著動物外貌的教團成員們。
鏗!長劍出鞘。
這是威廉第一次的實戰。意外的,威廉能夠在瞬間看出眾多攻擊軌跡之中的最佳路徑。
一柄制式的士兵長劍如迅雷一般,確實的在每次閃躲的空隙中斬殺一人。
雖然威廉是第一次殺人,但是自己的內心卻毫無動搖。威廉只知道,他所斬殺的人,散播著黑魔法迷信、奴役人口的王八蛋。
第一波敵人倒地,第二波拿著魔導兵器的人類形成了包圍網。
光明魔法,發動!閃耀光輝!
一陣強烈的眩光從威廉身上發散,使在場的教團成員暫時失去視覺。威廉也抓緊這個機會,突破了包圍網。
光芒一結束,一位全身黑西裝,帶著墨鏡的山羊冷漠的命令道:「教團成員都退下,去指揮村民上船。」
「是,卡布利可大人。」
「肉體改造?」
羊狠話不多,沒有回答威廉任何問題,憑藉著雙拳立刻搶攻上來。
由於卡布利可帶著墨鏡,閃耀光輝的效果並不顯著,並且卡布利可持續發動的人類從屬魔法一直在降低威廉的整體能力。
威廉此時所能憑藉的只有劍。
威廉雙手握劍,持中段構。
「你知道嗎,山羊?在這個世界,能使用魔法的人口只占一成,可是無力的九成人類卻能龍族與魔獸之間建立國度。其中的秘密是什麼?」
卡布利可擺出不知名拳法的迎戰姿態,冷聲道:「這不重要,重要的是人類都會受到我的從屬魔法支配。」
「給你最後的警告,山羊。不投降可是會死喔。」
卡布利可在身旁召喚出三名身經百戰的人類戰士,沒有再次言語。
光明魔法,勇氣讚歌。
就算魔力減弱,身而為人,以信念與人身,戰勝一切。
威廉握劍在胸,俯身前衝,在三名戰士的攻擊之中靈活的流竄,轉眼就奔到了卡布利可面前。
卡布利可的掌夾帶著魔力衝擊,朝威廉的臉面拍出。威廉的長劍樸實的刺進卡布利可的咽喉。
三名人類戰士從道路上消失,威廉受到強烈的衝擊,向後翻滾了好幾圈,最後撞在房屋的外牆上。
卡布利可的山羊外型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一名中年男子摀著喉嚨在地上掙扎。
這名男子是星靈魔導士祖迪爾,利用禁忌的魔法寄宿在魔羯座星靈身體裡。
威廉搖搖頭,站起身來。走向方才死去的中年男子,他消散的身體遺留一柄金色的鑰匙。
「呵,摩羯座的鑰匙,或許雪乃會很高興。」
威廉將鑰匙收入袋中,長劍甩乾血跡後歸鞘,看向再次騷動起來的船隻。
「好了,總算要告一段落了。」
「這可不行,小男孩。」
一名穿著風格充滿異國風情的紅髮女子從桅桿上跳了下來。
威廉下意識退了一步,心裡充滿了許多疑問。
我還在勇氣讚歌的效果之下,可是身體還是自動的對這名女人避讓。那強大的令人絕望的魔力,不是一個勇氣讚歌能夠消弭的差距。
那女人隨著話語落地,一柄造型奇特的長法杖插入港口的土壤裡。
下一個瞬間,那女人留下一道緋色的光,一隻充滿尖銳指甲的手掌劃向威廉的咽喉。
威廉的瞳孔中,預見下一刻的死亡。
眨一下眼睛。
那女人「再次」落在地上,長法杖插在土壤裡。
威廉立即做出反應,身子向後一退,險之又險的勉強躲避致命的利爪。
「閃耀光輝!」
那女人不受閃耀光輝的影響,一記左直拳打在威廉的胃上,強烈的衝擊使威廉再次撞擊在民房牆上,並且將民房撞垮。
威廉嘔吐出鮮血,同時強忍住恐懼和身體的不適,透過耳環向老師求救。
「老師,我遇到一個強大的敵人。紅色頭髮、女性、壓倒性的魔力。」
「是她啊,我破例出手幫你一次。我感應到你身上的黃道十二宮鑰匙,將魔力輸入在鑰匙上。」
威廉知道星靈鑰匙能夠召喚幫手,但顯然山羊肯定不會是那女人的對手。不過出於對菲莉亞的信任,威廉拿出了摩羯座的鑰匙,將身上所有魔力輸入鑰匙。
威廉的左耳環發著亮光,透過鑰匙構築出不同於星靈魔法的召喚陣。
一隻玉手接過威廉拿著的鑰匙。
「你先調整一下傷勢。」
房屋倒塌的煙塵被劇烈的魔力波動吹散,拄著奇異長法杖的紅髮女子緩步走了過來。
「難怪那少年有著和妳類似的氣質。好幾年沒見,你身上那股令人作嘔的味道還是令人難忘,菲莉亞。」
一身元素法袍,青少女模樣的菲莉亞輕笑道:「嘻呵呵,四百年多年未見,艾琳陛下倒是多了一些幽默感。」
「哼,看在你的面子上,叫你的弟子滾遠一點,別妨礙我。」
「喔?我只是讓弟子追查領民的問題。艾琳,原來我的領地人民都是在你的主導下被綁走的?」
「我才不屑那些底層人民的死活。」
「難道我的領民中藏著讓你恢復人……」
在菲莉亞說完之前,一記魔力彈朝她射來。
菲莉亞伸出左手,輕鬆寫意的抓散魔力彈。隨即雙手在嘴前虛握,猛吸一口氣,再吐出。
炎龍的咆嘯。
艾琳將法杖轉了一圈,構築出防禦術式,輸力魔力,輕描淡寫的抵禦菲莉亞的回擊。
「嘻呵呵,真不愧是滅龍魔法之母。」
艾琳咬牙切齒道:「你這傢伙,難道掌握了避免龍化的手段!?」
菲莉亞輕輕提起法袍兩邊的下衣襬,做了一個輕巧的淑女禮。然後皎潔的笑道:「對呀。」
艾琳的瞳孔變成豎眼,瞪向菲莉亞,並且怒吼道:「交出祕法!此時!此刻!」
艾琳的雙手變化成龍爪,鋪向菲莉亞。
「聖龍的勾爪!」
「大地之擁。」
菲莉亞使用土元素魔法構築出強韌的阻礙壁。
「附加:脆化。哈啊啊啊!熱光彈。」
「艾琳陛下,在魔道一途,我似乎略勝一籌。」
菲莉亞伸出雙掌,右手折起無名指與小指掌心朝艾琳,左手掌心朝內,折起中指與無名指。多種顏色的魔力光球環繞菲莉亞旋轉,大地、天空、海洋、空氣,此刻皆為菲莉亞所用。
目的不是反擊,而是柔軟的吸納艾琳傾洩的魔力。光球旋轉,然後消散。將魔力回歸於天地之間。
「我的領地可受不了陛下您的疼愛,我們換個地方敘舊吧。」
菲莉亞高舉摩羯座的鑰匙,腳下構築出六層法陣。
兩人消失在這個飽受蹂躪的港口漁村。
威廉一邊咳嗽,一邊從廢墟中走出,彷彿方才令人顫慄的恐怖魔力只是一場惡夢,方才「召喚」菲莉亞流逝的大量魔力則是的現實的鐵證。
魔法高危世界啊……威廉不由得在心中感嘆著。
船上的人大多受到艾琳與菲莉亞的魔力影響,都陷入了短暫的昏迷。在村莊外頭的雪乃強忍著恐懼,進入村莊。
「太好了,威廉哥哥!」
威廉摸了摸撲過來的雪乃頭髮,忍著身上的傷勢,帶著雪乃將黑魔法教團成員一個一個的綁起來。
威廉在上層甲板的陰影處拉了兩張椅子,與雪乃坐著,靜靜的等待身前躺著的神樂與歐布夫婦。
村民與教團成員陸陸續續醒來,雪乃高興的與神樂抱在一起。
六道繁複的魔法術式在船隻上方展開,中年外貌的菲莉亞從天而降,伴隨著天空露出的一縷天光,輕輕的落在了村民們的眼前。
菲莉亞面對甲板上的村民們,說道:「領民們,我是伊登大公。黑魔法教團的動亂已經被我平息了,各自回去自己的家園吧。」
菲莉亞的話語充滿了讓人信服的力量,村民們騷動了一會便乖乖的走下船隻。
威廉看著菲莉亞的領導,知道菲莉亞正在向他展示光明魔法的應用技巧,心裡回想著當日挑選魔法的情形。
「老師,什麼魔法才是最適合我的?」
坐在書桌前的中年菲莉亞放下手上羊皮紙,拿下了精緻的眼鏡,雙手交握回問道:「我想聽聽你的想法。」
坐在菲莉亞對面的威廉回答道:「老師傳授的劍術在一對一作戰時非常有利,但是遇到複數敵人或擅長陣地戰的對手時顯得特別無力。我心中的下策是魔眼改造,中策是重力魔法,上策風的元素魔法。」
菲莉亞將桌上的咖啡推到了正中央,並且在裡面加了一塊方糖。
菲莉亞拿起一隻銀色湯匙,一邊攪拌咖啡一邊說道:「咖啡不管是加入牛奶還是方糖,本質依然還是咖啡,只有味道上發生了變化。你所設想三條成長路線都是圍繞著劍術設計,認錯了『本質』。威廉,告訴我,當初我傳授你劍術的理由是什麼?」
「培養意志力。」
「是的,意志力。再深入想想,培養意志力的最終目標是什麼?」
「魔道深淵與弒神。」
菲莉亞將咖啡杯端在唇前,用鼻子品味著咖啡的香氣,聽到威廉的回答後露出一抹微笑,威廉不清楚是因為咖啡香氣還是他的回答。
「是的,魔道深淵。因此我建議的上上之選是光明魔法和黑暗魔法,其次是附加魔法,最後則是元素魔法。
元素魔法容易被針對性破解。附加魔法難學難精,而且我手上的附加魔法並不完整。光明魔法與黑暗魔法入門容易,看似簡單實際上與心靈有密切影響,因此我要求你先學習光明魔法再學黑暗魔法。至於影響心靈的部分,正好你可以在還債的期間,好好的觀察約瑟‧波拉。
威廉,要謹記一點。身為一名魔導士,在人世間行走,首重形象;在魔法世界遨遊,首重心靈。」
威廉望向菲莉亞的後背,他所展現出來的形象光明且溫暖、堅定而厚實,加上身分、氣質的影響,村民的反抗力度非常細微。
菲莉亞回轉身體,臉上噙著微笑,向躲在威廉身後的雪乃招了招手,將摩羯座的鑰匙塞在雪乃手裡。
「鑰匙在星靈魔導士手裡才能發揮它正常的功能。」
雪乃推開鑰匙說道:「每一把星靈鑰匙都是珍寶,這太貴重了,我不能收下大人的禮物。」
菲莉亞指著威廉說道:「摩羯座的鑰匙其實是威廉的戰利品,威廉你的意思呢?」
「雪乃你就收下吧。」
雪乃看了看威廉,又看了看菲莉亞,最終說道:「恩。謝謝伊登大人。」
菲莉亞拋了一瓶藥水給威廉,並且說道:「接下來,我要你帶著船上的黑魔法教團成員去他們的『樂園之島』,把你答應別人的事情做個收尾。順便幫我確認島上是否有一位女孩,紅色頭髮、年紀和你差不多。」
威廉咕嚕咕嚕的喝下藥水,問道:「與剛剛那位女王陛下有關嗎?」
「對,不過不需要過度干預那女孩,只要他性命無虞即可。」
「等等,我也要去。」
在甲板上的歐布夫婦拉不住神樂,神樂跑到菲莉亞面前請求道:「我也想去樂園之塔,我要救出哥哥。」
「威廉哥哥,我也要去。」
「神樂、雪乃,別胡鬧。這趟路程我不一定能分神保護你們。」
神樂大聲說道:「我認真的學了一年的劍術,肯定不會輸給威廉你。」
雪乃看著威廉衣服上的破損,說道:「至少我想和大家一起努力,不想讓威廉哥哥獨自面對。」
菲莉亞溫和的笑著,沒有做出干涉。威廉嘆了口氣說道:「既然雪乃和神樂都這樣要求,那麼就給你們一個機會吧。雪乃,請你試著召喚摩羯座;神樂,請你接我一劍。如果失敗,那麼就不要跟來。至少,我失敗後,你們兩個還有機會再次尋找樂園之島。」
兩人點點頭,同意威廉的提案。
菲莉亞使用空間魔法拿出一柄士兵長劍交給神樂,威廉、神樂兩人在甲板上面對面對峙著。
威廉抽出腰間的士兵長劍,持中段構,劍指神樂。
「小心了,神樂。」
威廉高舉長劍,奮力劈下,一氣呵成。
在神樂的眼中,一股不容撼動的意志向她襲來。威廉劈出的這一劍,並未特意加速,甚至比教導神樂的退休士兵還來的慢。
喘不過氣。
不行。
西蒙哥哥還等著我!
魔力爆發,覺醒。
神樂覺醒的重力魔法全力的壓在威廉的身上,大大的緩解了神樂的壓力。
噹。
神樂接下威廉的一劍,身子有些乏力。
「我過關了嗎?」
「恩。」
神樂拄著長劍,大口喘氣。
歐布夫人跑了過來,大聲說道:「我不同意!神樂你年紀太小了。我不允許你跑出去冒險。」
神樂笑瞇了眼,說道:「歐布嬸嬸,妳不用擔心,我要把哥哥救出來,並且把教團壞蛋打倒。讓月桂村永遠不會再受到壞人欺負。」
此時年幼的雪乃專注的將身上不多的魔力輸入鑰匙,真誠的向摩羯座溝通著。
「我乃連結通往星靈界道路之人,回應我的召喚,穿越門扉吧,摩羯座之門!」
一位眼戴墨鏡的黑西裝山羊男安靜的在甲板上登場。
「你好,雪乃大人。我叫卡布利可。」
「你好,卡布利可。」
卡布利可推了一下墨鏡,蹲下來和雪乃對話。說道:「雪乃大人,我願意成為您的星靈,不過請容我說明,若是哈特菲莉亞的後人成為星靈魔導士,那麼我將會投奔對方。」
雪乃真誠的笑道:「沒問題!不過我也有條件。」
「雪乃大人,請說。」
「第一,我還不是大人,所以叫我雪乃就可以了。
第二,如果那位哈特菲莉亞是個欺負星靈的壞魔導士,那麼我絕對不會把卡布利可讓給他。」
蕾拉小姐,或許雪乃小姐會是一位像您一樣溫柔的主人。
卡布利可不由自主的笑了一聲,回答道:「我了解了,雪乃小姐。契約就此成立,我會向主人獻上我的力量。」
在與菲莉亞、歐布夫婦告別後,帆船平穩的駛離港口。
至於操作船隻的船員?目的的航線規畫?
這得歸功於卡布利可的人類隸屬魔法,和殘留的黑魔法教團成員。
船隻很快的抵達神秘的樂園之島,
「雪乃小姐,雖然我已經盡量使用自己的魔力維持『門』,但是您剩餘的魔力應該無法參與登島後可能發生的戰鬥,請多加注意安全。」
「恩,謝謝你,卡布利可。」
卡布利可按胸躬身,眨眼間就消失了。
威廉背著雪乃,與神樂一同跳下船隻,遊向不遠處的樂園之島。
聖菲莉亞城,菲莉亞的隱密書房,中年菲莉亞從書房中的全景波璃窗穿出身子,邁開步伐走進書房。
此時書房的書桌被撤走,換上了一張用餐的長桌,鋪上了繡上花邊的酒紅色桌布,上頭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餐點、飲品。土元素魔偶挺立的站在一旁隨侍。
「噢,艾琳陛下,您真是貼心,特地等我回來才打算開動嗎?」
艾琳將法杖直立在右身側,上頭掛著艾琳誇張的黑紅色大法帽。右腳搭在左腳上,翹起一雙冷豔的二郎腿,用一雙陰鷙的眼睛看著菲莉亞入座。
「怎麼?這裡只有妳我,還需要惺惺作態嗎?」
菲莉亞分別將一壺紅茶和一壺牛奶倒入玻璃杯中,隨著茶水的注入,菲莉亞的面容逐漸的年輕化,固定在青年時期。
「艾琳,維持形象是一件重要的事情。當年你的形象實在太糟了,所以被背叛、竄國,沒任何人為你平反。
而身為你的老朋友、老部屬的我,就顯得念舊許多。我在城內記載了有關你的故事,或許能多幾位知情的市民替你悲慘的命運感到惋惜。至少哪天你被阿庫諾羅基亞消滅的時候,能夠有些許慰藉。」
「菲莉亞‧伊登,我不想和妳胡扯。告訴我,龍化的秘密。」
「先陪我吃頓飯應該不過份吧?」
菲莉亞不等艾琳回應,熟練的將餐巾捲在領口,並拿起一片切塊白麵包沾著濃湯食用。
「一場大戰之後,就該大吃一頓。你說對吧,艾琳?」
艾琳冷冷的看著菲莉亞,不發一語。
菲莉亞聳肩一笑,說道:「好吧,或許你是害怕我在飯菜下毒。喏,我吃過的濃湯和麵包給妳。」
艾琳微不可察的嘆了口氣,接過麵包與濃湯。
菲莉亞微瞇眼睛,在用餐的同時,偷看著艾琳進食。
「艾琳,你覺得我的弟子如何?」
「哼,一般水準。唯二能稱許的地方,就是閃開我的第一爪,還有果斷向妳求援的決定。」
「嘻呵呵,如果我的教育安排妥當,他將會是下一個觸及魔道深淵的人。」
「喔?你對他那麼有信心?」
菲莉亞露出一個真誠的笑容回答道:「不是,我對自己有足夠的自信。」
「當年你在米爾迪安的談吐,可不像現在這樣自傲。你受深淵的影響太深了,菲莉亞,就像瑟雷夫一樣。」
漫長的沉默。
菲莉亞用力的搖搖頭,像是要把什麼甩開一樣。
「不,不是深淵的影響。是詛咒,如附骨之蛆一樣的詛咒。」
艾琳先是哼哼悶笑,緊盯摀著頭的菲莉亞用魔力招來一本繪圖冊,一邊落淚一邊翻閱著飛過來的繪圖冊。
艾琳站起身毫無形象的大笑道:「哈哈哈,太好了,原來不是只有我受到詛咒。來吧,菲莉亞,我們再次攜手合作吧。在我艾琳‧貝爾賽利翁的促成下,我將會擺脫可笑的龍族身體,你將會擺脫詛咒。」
菲莉亞一邊啜泣,一邊反駁道:「你什麼也不懂,只有觸及深淵的人才會理解我的痛苦。」
艾琳聽著菲莉亞的哭聲,情緒逐漸冷了下來,坐回椅子上。過了好一會才冷聲問道:「所以妳想讓別人體驗相同的苦痛,難道這就是你培養弟子的可笑理由嗎?」
「不是,不是。我是為了…‥」
菲莉亞話還沒說完,便用手帕擤鼻涕,繪圖冊也在不久後翻閱完畢。
「呼哈,呼哈。抱歉,我失態了。」
「哼!回到正題吧,菲莉亞。告訴我,滅龍魔法的缺點該如何克服。」
菲莉亞將面容整理乾淨,用些許哽咽的聲音回答道:「我要妳完整的附加魔法和分離魔法作為交換。」
「我要得到之後才能衡量你的方法是否有這個價值。畢竟附加魔法是離『一之魔法』最近的魔法體系之一,我可不是隨便用話術就能輕易騙取的天真姑娘。」
「我能明白的告訴你,我掌握的滅龍魔法還不足以讓你的身體逆轉。」
「哼,那就不用多說了。」
艾琳倏然起身,右手向法杖搭去。
「瑟雷夫觸及魔道深淵的部分是『生命』,而我是『時間』。」
艾琳右手握著法杖,居高臨下的看著菲莉亞。
菲莉亞再次擤了一下鼻涕,輕咳一下然後繼續說道:「瑟雷夫教你的變身法術並不完整,只是徒具外貌對吧?可憐的艾琳,完全品嘗不出任何味道了。」
艾琳瞳孔下移看向自己方才喝完的濃湯盤子,冷聲說道:「是又如何?」
「看來如果我沒有拿出一些真本事,就無法打動挑剔的艾琳陛下。
讓我這麼說好了,安克瑟拉姆掌管生死的神是一位小心謹慎的存在,瑟雷夫並未完整的觸及『生命』,他追求著『創生』,卻觸及了『死亡』,因此他無法幫助你轉換生命型態。
而我觸及的『時間』可比他半調子的『死亡』深奧許多。」
艾琳放開右手中的法杖,坐回椅子上,手肘撐桌,雙手交握。
「你的意思是能透過『時間』將我變回人類?」
菲莉亞右手食指指向盤子內的荷包蛋,透過魔力將荷包蛋抬至空中。在艾琳的面前將荷包蛋變回了生雞蛋。
土元素魔偶遞來一碗熱騰騰的白飯,菲莉亞接過來白飯,並將生雞蛋打在飯上。
菲莉亞用筷子一邊攪拌,一邊說道:「這是斐烈恩教我的特別吃法,風味非常獨特。」
菲莉亞攪拌完畢後,不等艾琳回應,便繼續用餐。
看著菲莉亞用筷子划著飯的艾琳,平淡的說道:「我知道你想表達什麼,菲莉亞。我的生命型態轉變就像是雞蛋經過烹煮,無論如何加工也無法回復原樣。你這手的確讓我非常驚豔。但是我非常明白,你的時間魔法肯定有嚴格的限制,或者是致命的副作用。」
菲莉亞放下飯碗,臉上掛著數顆飯粒微笑道:「這妳就不用擔心了,因為我有的是『時間』。」